石大故事:“八大夫人”及那些“女先生”

发布者:刘宇培发布时间:2017-03-13浏览次数:1281

“八大夫人”群像 高晓敏插图

田曰灵、魏娱之、徐述华、顾乐诚、王君钰、陈廷蕤、刘璞、张履芳、黄圣伦、伍耀雯等合影

唐伟英、孙怀琳、张履芳等合影

武迟、王君钰夫妇

勘探系岩矿教研室在野外考察,右一为吴崇筠,左二为冯增昭

傅鹰、张锦夫妇

张家环、杨乂夫妇在西哈喇子沟考察

曹本熹、魏娱之夫妇

由党委宣传部、化学工程学院、档案馆组成的采访组采访顾乐诚 刘积舜摄影


    在北京石油学院的历史上,流传着一段“八大夫人”的故事。她们是炼制系的女教师,被学生称之为“先生”。

  在中国石油大学的历史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女先生”。她们凝练了新中国第一代石油教育工作者的道德品性,闪烁着德高范远的师者光辉,流淌着“求真务实 创新图强”的石大精神。

  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

  谨以此文向历史上及今天站立在中国石油大学三尺讲台上的女教师致敬。

“八大夫人”的故事

  与“八大夫人”一起出现的,往往还有这样一个画面感很强的描述:“八大夫人”讲课时神采飞扬,内容生动,因而听者如云,教室无座位时,有些学生宁肯站在窗外也要听她们讲课。

  我校文史学家余世诚说,所谓的“八大夫人”来自“文革”时期,在那个特殊年代里这个称谓首先是因为被批判而出现的,她们因此也有了不公平的遭遇。

  关于“八大夫人”,在我们的采访中流传着两个版本:

  一是张锦教授(傅鹰夫人)、魏娱之副教授(曹本熹夫人)、唐伟英副教授、田曰灵教授(北京大学虞福春夫人)、徐述华教授(北京大学李赋宁夫人)、张履芳教授(清华大学郑林庆夫人)、顾乐诚副教授、王君钰教授(武迟夫人)。

  另一个版本是增加了孙怀琳副教授,少了上面其中一位。

  尽管“八大夫人”没有确切的名单,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八大夫人”是指北京石油学院炼制系主讲四大化学课——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物理化学的多位女教师。他们的丈夫或者是北京石油学院时期著名教授,如傅鹰、曹本熹、武迟,或者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的著名教授。

  在许多师生的记忆里,她们被称为“夫人”不是因为她们丈夫的名气,而是对她们学术造诣的钦佩、对高尚师德的尊重。

  “八大夫人”形象气质好,更因为做学问出了名。余世诚说。

  “教书育人,品德高尚,大家风范。”曾任炼制系党总支书记的黄圣伦说。

  事实上,这些“女先生”承担起学院教学科研的重要任务,或成为我国著名的有机化学家、化学教育家、学科带头人,或参与抗美援朝科研攻关等国家重大科研攻关项目,大庆油田会战、川中会战等国家重大生产活动。

  曾任石油大学(华东)副校长的方华灿在《忆北京石油学院成立前筹建的历史片段》中有专门描述“八大夫人”的段落,并认为,“正由于化学化工方面的学术带头人及中坚力量的阵容如此强大,为后来北京石油学院及中国石油大学的这一强势学科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八大夫人”德高范远

  “八大夫人”中,很多“先生”的人生经历曲折、不凡、感人。

有机化学家和化学教育家张锦:

“布衣教授”全部心血献祖国

  出生于1910年的张锦是清末两广总督张鸣岐的次女,母亲纪钜淑及祖母纪氏均为清乾隆大学士纪晓岚的族人。丈夫傅鹰是我国著名的物理化学家、胶体化学家、首届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我校教授,后任北京大学副校长。侄子张存浩自幼由张锦、傅鹰抚育成人,后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张锦虽出身封建家庭,但忿于列强侵略中国的现实,自幼推崇科教救国的思想,刻苦好学,胸怀大志。20世纪30年代初就成为当时国内取得博士学位寥寥无几的女性之一。1949年4月,任凭美国的挽留与诱惑,张锦与傅鹰怀揣科教报国的决心,毅然踏上了归国的路程,毕生投身于祖国的科研与教育事业。

  张锦一生俭朴,从不讲究穿着,冬季总着长袖黑布长衫,夏季则只着短袖蓝布长衫,一年到头如此。”一对布衣教授”,在当年学术界传为美谈。在很多学生记忆里,张锦每天骑着自行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做实验也不休息。张锦一生悉心执教,对待教学、科研兢兢业业,把全部心血奉献给了祖国有机化学事业。

受中央领导接见的魏娱之:

为科研燃烧出最后一道火焰

  魏娱之1916年出生在一个世代书香望族家庭,父亲魏伸吾早年留学日本,曾参加同盟会和辛亥革命。”九•一八”事变后,上中学的魏娱之和同学一起走上街头游行演讲,投身抗日救亡运动。1934年魏娱之考入清华大学化工系。北京石油学院成立后,魏娱之被任命为炼制系无机化学教研室主任,后任炼制系副主任,一直在北京石油学院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1963年,作为学院代表出席了石油科学报告会议,受到了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在中南海的接见。

  魏娱之在无机化学上有极高的造诣,但仍然把每一节课都当作第一次走上讲台那样。为了带好实验,她亲手复验每一个学生做的全部分析试样的定量数据,在教师预备室里经常见到她埋头工作、早出晚归的身影。生前,魏娱之把和曹本熹院士多年的积蓄两万元存款捐赠出去。当生命的火烛燃烧到最后,她又将她和丈夫的遗体都捐赠给医院,为科研事业燃烧出最后一道火焰。

秘密加入党外围组织的唐伟英:

大庆石油会战专家副队长

  同样有着传奇经历的还有1917年出生的唐伟英,毕业于西南联大化学系,先后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任教。新中国成立前秘密加入党的外围组织。大庆石油会战中,作为北京石油学院抽调的主要专家,任大会战前线指挥部注水大队副队长。

  很多学生对唐伟英的第一印象是”有点凶”,但接触久了就知道,那是因为她治学严谨、一丝不苟。唐伟英认为教学、生产和科研三者要紧密结合,她曾参加大庆石油会战,也曾在东营开过荒种过水稻,一路的坎坷没有让她意志消沉,反而愈挫愈勇。

学生时代参加地下党的田曰灵:

放弃美国优厚待遇回国为教育

  1917年出生的田曰灵早在学生时代就参加了地下党,高中因读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后,迸发了投奔延安的念头,却因多重困难未实现。先后在西南联合大学化学系、北京大学任教。1954年调入北京石油学院炼制系,任有机化学教研室首任主任。丈夫是核磁共振的化学位移发现者之一、北京大学虞福春教授。在此之前,田曰灵曾赴美国求学并获得博士学位,参与发起并担任留美科协区会组长(地下党领导的学生组织),在新中国成立后怀着满腔热忱,夫妇二人放弃美国优厚的待遇、优越的科研条件毅然决然回到祖国,将拳拳爱国之心付诸教育事业。

  田曰灵给同事们留下的印象是既无留洋博士的派头,也无教研室主任的架子,对待年长的张锦十分尊重、谦让,对待年轻同志平易近人、和善可亲。田曰灵一贯生活简朴,在北京石油学院期间总是穿着普通干部服,骑一辆半旧女式自行车,车上挂着黑色人造革提包,包的提梁坏了就用绿色尼龙绳缠好。就是这样朴素的一个人,在抗美援朝期间将归国时剩下的一点美金和结婚戒指全数捐出。

军用油品研究支援抗美援朝的孙怀琳:

注重实践教学组织小组集体备课

  孙怀琳出生于1922年,1944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化学系,曾与张履芳、徐述华一起在清华大学燃料研究室工作,后调入北京石油学院。曾参加过川中会战的孙怀琳十分注重实践教学,她经常参加教学小组的集体备课,作为阅历丰富的老教师,她经常向青年教师传授教学经验。孙怀琳、张履芳、徐述华等早年还参加了燃料研究室的军用油品研究,培训部队油料工作人员,以科研有力支援了抗美援朝。

石油工业突出贡献教育家徐述华:

上她的课需要提前用书包占座

  徐述华1924年出生于四川成都,金陵大学毕业。彬彬有礼、和蔼可亲、乐于助人、待人诚恳……这些优秀品质以及在学术专业上的造诣,让徐述华深受学生尊重。“她用带有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讲课,是一位美丽优雅很温和的老师,又是一位极有威严的老师。”学生吴芳云说。学生们清楚记得,徐先生的课内容丰富、条理清楚、语言生动,炼化楼329阶梯教室总是满满当当,大家怕抢不到座位就用书包提前占座。

培养学生爱科学的张履芳:

待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张履芳1925年出生于湖北黄陂县,1948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化学系,先后在燃料工业部、清华大学工作,1953年调入北京石油学院工作。

  张履芳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无论多晚,张履芳都会耐心等到最后一个学生做完实验,然后认真检查一遍仪器和药品,关好门窗离开实验室。张履芳在设备比较简陋的实验室中培养了学生爱科学、爱实验的严谨作风。“为人师,亦如母”,她待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时刻心系着学生。

清华学堂留洋学子的女儿顾乐诚:

五分钟办理转系要“工业救国”

  1928年出生的顾乐诚,父亲是清华学堂第二批留洋学子,也是著名的实业家、开滦煤矿的总经理。

  顾乐诚考入清华大学时,强烈的“工业救国”思想使她五分钟办理了转系手续,“我不能学化学,我要学化工。”

  学生都说顾乐诚讲课“清楚、易懂、系统性强”,这些都和她备课时严格要求是分不开的。顾乐诚从不会原封不动搬用之前的讲稿,每次讲课前都抽出时间看书,丰富讲课内容。88岁高龄的顾乐诚在接受我们采访时,仍然记得傅鹰教授的一句话“老师是怎么教你的,你就会怎么教给别人”。她明白传承的意义,也清楚“老师”二字的重要,老师传下来的优秀品质,她一直坚守。

兄弟姐妹专业组成工业部的王君钰:

讲课分为准备讲义、准备讲课、进行讲课三个步骤

  1929年出生的王君钰,父亲是数学教授,教授有六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分别学习土木、矿业、冶金、机械、建筑。最小的王君钰没有别的选择,选了化工。父亲要求他们远离空谈、实业报国,整个家庭简直就是一个工业部。

  王君钰主讲物理化学,她十分重视讲课这一环节,她把讲课分为准备讲义、准备讲课、进行讲课三个步骤,总是想尽各种办法,使学生学得深入透彻。同事张晓梅还记得当年王君钰资助她的细节:“由于历史背景的原因,她们不太敢明显帮助我们。尽管这样,她还是会经常拿出一些钱或物来帮助我。”

  每位“夫人”都有一段传奇的经历,每段经历都彰显出一位出生在旧中国的知识女性自立自强的不屈精神、创新图强的报国情怀。

  虽然很多老师出身显赫,但她们身上没有一点儿娇气和柔弱。青春年少时的她们忧国忧民,在多灾多难的旧中国为了实业报国,毅然走上了学术道路,很多人远赴海外求学,一心期盼学成后科学报国。

  在北京石油学院刚刚成立的那个火热年代,她们追求真知、务实朴素,为了新中国的石油高等教育事业殚精竭虑、默默奉献。

那些“女先生”

  “八大夫人”是女教师,却被学生尊称为“先生”。在北京石油学院的历史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女先生”。

  吴崇筠,沉积学家,我国沉积岩石学的创始人之一。她创建了我国第一批石油地质实验室,主编了石油高校第一本《沉积岩石学参考教材》与《沉积岩石学》,是我国石油高校沉积岩石学教学和教材建设的先驱。吴崇筠对于教书育人看得很重,对学生有高度的责任心,她常说,绝不能误人子弟,不能耽误一个学生。她担任了五门课程的教学任务,都要编写教材,同时作为教研室主任,还要组建实验室,安排培养年轻人,任务十分繁重。但她丝毫不肯马虎,每门课都要先在教研室中试讲,再给学生讲,讲过一遍再修改成正式教材。

  杨乂,1920年出生在河北安新富商家庭,性格耿直倔强、极具反叛精神使她成为中国首位女石油地质勘探队员,北京石油学院地质系副主任。出任大学系主任的女性可谓是凤毛麟角,在男人天下的地质学科,杨乂担此职务实可谓开天辟地。杨乂忙碌于地质系初创的建设,忙碌于教书育人,忙碌于科学研究,每天像机器一样运转,从不知疲倦。

  严大凡,我国油气储运及管道建设的先驱。严大凡长期从事油气储运的教学与科研工作,参加过我国多条长距离油气管道的建设工作。严大凡最看重的是石油生产实际的需要,她的讲课、研究、论文、教材,都坚持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具有很强的适用性。严大凡曾获石油工业有突出贡献科研专家称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是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有着同样名望的先生还有数学教研室的方淑珠。在学生的记忆里,方淑珠为了方便学生答疑,把答疑站迁至五六楼同学的宿舍里,为不断改进教学,课间十分钟也要了解上堂课讲得如何,快还是慢?有哪些不清楚的问题?“方先生讲课清楚、明白、耐心”。 

  当然,在北京石油学院的历史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女先生”,因为篇幅尤其是历史资料缺乏的原因,我们无法一一列举。1957年3月8日的校报《北京石油学院》刊载,“全院有90位女教师”。

  她们是令人尊敬的“女先生”,是北京石油学院历史上一抹绚丽的彩霞。

巾帼教师芳华绽放

  历史的长河流淌到1984年,这年的三八节前夕,校报《华东石油学院报》也有一份类似的统计数据:“女同志占全院教职工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其中女教师接近教师总数的五分之一。”并评论说,“我院女同志在教学、科研、后勤等各项工作中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承担了繁重的工作任务,发挥了半边天的作用。”

  1985年底的统计显示,全院共有女性正副教授24人。

  在北京石油学院时期的师生记忆里,炼制系课堂上的“八大夫人”已经不是八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一种象征,一道符号。

  “八大夫人”及那些“女先生”后来也随学校迁至东营,北京石油学院时期“女先生”的精神芳华悄悄撒播在盐碱滩上华东石油学院的校园里,融入一代代石大师生的血脉里。

  在石油大学时期、中国石油大学时期,同样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我们耳熟能详的女教师。她们成为学科带头人、科研尖兵、教学名师……

  学校人事处数据显示,2017年2月底,全校共有女教师597人,占教师总数的36.4%,其中具有高级职称的女教师288人。

  女性学者和师者,是高校特殊的一个群体。历史上的那些“女先生”,在艰苦的岁月里,无论面对坎坷和坦途、荣光和屈辱,都以坚定、自强、朴素、谦逊的性格一往直前,用高尚的人格魅力和诲人不倦的精神站立在三尺讲台,站立在中国石油高等教育的最前沿。抚摸着她们用奉献、执着在岁月里镌刻的师风烙印,我们不由得向她们致敬!

(来源:创造太阳新闻网)